引言
我們讀到使徒信經中間部分：受死，埋葬，降在陰間。受難等於受死，那埋葬等於陰間嗎？「我當日所領受又傳給你們的：第一，就是基督照聖經所說，為我們的罪死了，而且埋葬了；又照聖經所說，第三天復活了，」（林前十五3-4）其實保羅可以跳過中間「而且埋葬了」那句，福音的內容依然整全。
傳道給監獄裡的靈
埋葬有什麼重要呢？馮象的翻譯在彼得前書三章十九節加上了小附註：「基督掃蕩冥府。」搞得陰間翻天覆地。十九節經文這麼說：「祂，就是基督藉這靈，曾去傳道給那些在監獄裡的靈聽。」就是這句話讓一些聖經學者認定，耶穌被埋葬的時候，祂藉著聖靈傳道給在監獄裡的靈聽。這樣的理解不是絕對不可能，不過有很多困難。
第一，這裡引用以諾書的記載，它是猶太的釋經傳統，藉著以諾的口，解釋創世記的歷史。有學者說，第十九節：「祂，藉這靈，」在希臘文就是以諾的名字，因為是以諾去傳道給諾亞那些不信的人聽。所以這裡用的「他」是指基督，還是以諾呢？翻譯中文聖經的人不熟悉以諾書，所以認定是指基督。但如果你很熟悉以諾書呢？你根本不需要提以諾。
第二，這裡說「監獄的靈，」指的是什麼呢？監獄就等於陰間嗎？地獄是聖經的說法，還是其他宗教的概念？很多時候我們就張冠李戴。聖經學者至今仍在爭論，這裡的監獄，究竟指的是人被困，還是指抵擋神的天使去困住那些不信的人。但彼得前書半句經文，就代表耶穌掃蕩冥府，這就言過其實了。
降在陰間
關鍵是，究竟耶穌基督在釘十字架後和復活之前去了哪裡了？聖經有答案的，主耶穌的十架七言中，最少三篇是背詩篇：「我的神，我的神！為甚麼離棄我？」（詩篇二十二1）「我渴了，」（詩篇六十九21）「我將我的靈魂交在你手裏；」（詩篇三十一5）。所以要了解耶穌在十字架上想什麼和講了什麼，是不能離開舊約聖經。耶穌其中一句是對強盜說的，強盜說：「耶穌啊，你得國降臨的時候，求你記念我！」（路二十三41-42）耶穌怎麼回答？「你要與我在陰間？」不是！耶穌說：「今日你要同我在樂園裏了。」（路二十三43下）你說「哦，那就是樂園就是陰間，陰間就是樂園。」但這是兩件事來的。
到底「降在陰間」（或馮象翻譯的冥府）是什麼意思？這些都是翻譯，因為希伯來文的שְׁאוֹל （Sheol） ，可以翻譯成「冥府」、「黃泉」：死後的地方。這是以色列人借用當時古代世界通用的民間宗教的字眼，正如我們今天說「陰間」、「冥府」、「黃泉」。聖經借用這個字眼，不是照單全收。
舉一個簡單例子，詩篇裡有三次提到死了後的陰間，這些內容不正確的。「那為什麼還記載在聖經呢？」因為這是人的祈禱，求上帝救他，不要他死。他就提出這個看法：「如果我死了，去了陰間，在死人之地，就沒有人讚美袮了，詩班沒有人唱三重音了。」當時的認為：「陰間是沒有人認識神，上帝在陰間也沒什麼可以做的。」但詩篇也有第三處經文，「我若在陰間下榻，你也在那裏。」「黑暗和光明，在你看都是一樣。」（詩篇一百三十九12下）神造光，又造暗。有黑白，有善惡，這是上帝的權柄掌管之下的事實。
所以：惟有出於信心的義如此說：「你不要心裏說：誰要升到天上去呢？（就是要領下基督來；）誰要下到陰間去呢？（就是要領基督從死裏上來。）」（羅馬書十6-7）這裡保羅用了大家明白的術語：陰間和死亡。但他講領基督從死裡陰間上來。你說：「這些是很小的分別。」新舊約聖經唯一講到耶穌基督埋葬陰間三日三夜的經文：「約拿三日三夜在大魚肚腹中，人子也要這樣三日三夜在地裏頭。」（太十二40）看到這個類比的比喻嗎？原來聖經將耶穌三日三夜在地裡，就是「受死，埋葬，降在陰間」這個事實。
三日三夜
聖經將這個跟約拿在魚腹中相提並論。要明白耶穌埋葬，降在陰間的鑰匙在約拿書，我們要小心：第一，先入為主，我們以為約拿是小先知地位小，不如大先知好。奧古斯丁在《上帝之城》解釋，篇幅長的是大先知書，篇幅短的稱小先知書。我們幾乎可以肯定，奧古斯丁是強行這樣解釋的。何西亞書和撒迦利亞書跟但以理書比較，哪一卷書長？撒迦利亞書要不要跟但以理書對調位置？我不是不尊重奧古斯丁，但我看到他的難為，他要解釋卻找不到好的解釋。
舊約聖經怎樣介紹約拿呢？「以色列王約阿施的兒子耶羅波安在撒馬利亞登基，作王四十一年。」不錯，他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，但：「他收回以色列邊界之地，從哈馬口直到亞拉巴海，正如耶和華－以色列的神藉他僕人迦特希弗人亞米太的兒子先知約拿所說的。」（王下十四25）約拿原來是以色列北國中興時代的大先知，是上帝重用的僕人。所以約拿的宣告是成就的，他是真先知。但你說：「他在約拿書一章九節逃跑了！」看清楚一章九節：「我是希伯來人。我敬畏耶和華－那創造滄海旱地之天上的神。」逃到哪裡？他施？所以約拿不是真的以為他可以逃跑離開上帝。你說：「他其實也糊塗，他一直下去下去下去。」讀過原文的牧師才會這樣講道，從山上下到海，從海下到船，從從船下到船艙，還睡著覺：靈性沉睡。
我們不能這樣看約拿，請問新舊約聖經，除了約拿在風浪中沉睡，誰在風浪中沉睡？耶穌基督，祂靈性沉睡？斷乎不可！不可以這樣讀聖經。耶穌是無所恐懼，只是睡眠不足。祂揀選十二門徒之前徹夜祈禱，你說：「祂是神的兒子，不需要睡覺的。」你誤會了，祂在哪裡睡覺？過海時在船上睡覺。起了風浪，連經過大浪的漁夫都害怕時，耶穌卻沉睡，證明祂信得過上帝。不是靈性沉睡，我們最少讓約拿睡覺一個疑點利益歸於被告（benefit of doubt），他可能不是靈性昏沉，而是信得過上帝。你說：「不論如何，他都是違背上帝，上帝叫他去東邊的尼尼微，他上船去西邊的他施，背道而馳。」是，但也沒有聽我解釋？約拿書第四章第二節，他說：「我在本國的時候豈不是這樣說嗎？我知道你是有恩典、有憐憫的神，不輕易發怒，有豐盛的慈愛，」誰說的？出埃及記：「耶和華，耶和華，是有憐憫有恩典的神，不輕易發怒，並有豐盛的慈愛和誠實，」（出三十四6）約拿接著說的最後那句呢？「並且後悔不降所說的災，」那句不是上帝接著說的，那是上帝在拜金牛犢事件裡跟摩西說的：「耶和華就後悔，不把所說的災降在以色列人」（出三十二4）約拿說：「我沒上船就知道了，我是袮的僕人，我很明白袮是怎樣的上帝，我們一起背誦啦：有恩典、有憐憫，不輕易發怒，有豐盛的慈愛。最麻煩的那句是後悔不降所說的災。袮天天回心轉意，袮好心軟，袮不肯施行公義，尼尼微是以人血建成的帝國，這是我的另一位同事，在拿鴻書裡所說的。上帝啊！他們就這樣講悔改，袮就回心轉意，袮又不知道這是真假，就算是真的，他們也犯罪殺了很多人，袮不降災，袮怎樣成為公義的神呢？」約拿「所以我急速逃往他施去。」（拿四2下）這個「急速」可以翻譯得更好，羅馬天主教會的中文思高譯本，比我們基督教的任何譯本都準確，天主教會聖經學者很厲害，翻譯成：「所以我預先逃亡他施。」「與其被人視為軟弱的上帝，不如我被人看為違背袮命令。」約拿很忠心。
所以你明白約拿的委屈嗎？但他逃跑的過程中，上帝沒放過他，上帝安排大風浪，約拿提議水手把他扔到海就沒事了。那些水手祈禱：「不要使流無辜血的罪歸與我們。」（拿一14下）約拿是無辜人。結果約拿落到海裡，風平浪靜。但如果落到海後風平浪靜，水手第一件事會跳下去救人。他們看不到約拿了。有水手說好像看到大魚。是什麼魚會吞約拿呢？吞拿魚。這是個笑話，不過連屍體也找不到的約拿，原來在魚腹中。聖經記載在魚腹那三天三夜，三天三夜發生了什麼事？人子在地裡三天三夜。
約拿的禱告
看到那個比較嗎？看到約拿書第二章的重點嗎？唯一把握能明白受死埋葬降在陰間是舊約聖經教導，不是以諾書。約拿在魚腹裡說了五段三句的禱告，主要有四個焦點。
第一，約拿的禱告是直接跟上帝說話：袮。第三節上半，是「你將我投下深淵，你將我投在海的深處；」他與上帝之間，就算落到魚腹裡，那個關係不變。不是在陰間裡，就沒有人認識和讚美上帝，並且祂作為就不能施展。約拿的祈禱告訴我們，我若在陰間下榻，袮也在那裡。對水手來說，約拿死了找不回來。對約拿呢？「諸水環繞我，幾乎淹沒我；深淵圍住我；海草纏繞我的頭。我下到山根，地的門將我永遠關住。」（拿二5-6上）我們再看下去：「我心在我裏面發昏的時候，」其實可以翻譯成奄奄一息，約拿在彌留之間，在死亡邊緣，看到嗎？這是他禱告的事實。「死人不會禱告！」不是，約拿是神的僕人，在這個電光火石之間，他祈禱，每一句的禱告都能找到詩篇的根據。約拿很熟悉聖經，所以他衝口而出，彌留之際，奄奄一息，你去到那個光景，你口中所說的是什麼？
約拿在死亡當中，他仍然有把握。所以第二段和第四段結束是同一句，第四節最後：「我仍要仰望你的聖殿。」第七節中間：「我的禱告進入你的聖殿，」所以真的要重新翻譯過，因為這兩句話是完全一樣的。約拿的把握不是在自己：「還好我帶來氧氣筒，」他的把握和倚靠來自上帝。在結束的時候：「那信奉虛無之神的人，離棄憐愛他們的主；但我必用感謝的聲音獻祭與你。」（拿二8-9上）他來到死亡，約拿仍然堅定倚靠上帝。
至死忠心順服
沒錯，基督的受死承擔了我們的罪惡，為我們的罪死在十字架上，但不要忽略，新約聖經教會的教導不限於「耶穌代我們罪人死」這個真理。改革運動時，約翰加爾文提醒我們，耶穌基督的受死是徹底順服上帝，是沒有底線和無條件地順服上帝：「然而，不要照我的意思，只要照袮的意思。」耶穌有自己的意思，你和我也有自己的意思，耶穌是至死忠心。
這是舊約聖經的教導，記得撒母耳怎樣跟掃羅說嗎？掃羅說我留下最好的牛獻給耶和華。撒母耳對他說：「聽命勝於獻祭； 順從勝於公羊的脂油。」（撒上十五22）希伯來書說得更清楚：「因為公牛和山羊的血，斷不能除罪。」（來十4）如果不是聖經這麼說，我們哪裡夠膽這麼說？利未記吩咐我們獻牛，獻羊，獻斑鳩，獻白鴿，這些是聖經的吩咐，如何不用呢？但希伯來書第十章很清楚告訴我們：「所以基督到世上來的時候，就說：神啊，祭物和禮物是你不願意的；......那時我說：神啊，我來了，為要照你的旨意行；」（來十5、7）所以保羅說的對，是活祭，獻上自己不是殺死自己流血贖罪。活祭是心意更新變化，獻上身體，順服上帝，照袮的旨意而行。這是耶穌基督作祭司的職分，所以祂來不是單單上十字架那一刻為罪人死而拯救我們，祂一生順服天父，無條件，無底線，至死順服。「因一人的順從，眾人也成為義了。」（羅五19）這義指耶穌基督的順服。
不是指耶穌降到陰間，大展拳腳，耶穌的受死要代表我們，因一人的義行，因一人的順從，我們作為祂的兄弟，我們作為同有血肉之軀的兒女，我們怕死，所以我們拍胸口順服。我們在培靈會決志會死，我們就跑了。但耶穌不是。耶穌是獻上自己，「神啊，我來了，為要照你的旨意行。」（來十7）這是祂受死，埋葬，降在陰間，上帝要祂第三天從死裡復活，照袮的意思，不是照我的意思。「浪費時間啊上帝，早一天復活，我可以多顯現幾次，」不在乎耶穌做什麼，工作和奇妙的是上帝，不是我們。
睡覺和回家的比喻
祂的順服，甚至釋放我們一生怕死的捆綁？死亡可怕之處在哪裡？「結束我們的一生，最好的事情全都斬斷。」但耶穌說死亡對基督徒來說是睡覺，在主裡睡了的人，是啟示錄七個有福的其中一個。睡覺這個比喻指什麼？你會不會每晚哭哭啼啼地上床睡覺？睡覺那刻你想什麼？想的是明天起床，不會一睡不醒。
所以死亡對信主的人來說是睡覺，是會復活，有新天新地，但不是終結。死亡對信主的人是回到家。「我去原是為你們預備地方去。我若去為你們預備了地方，就必再來接你們到我那裏去，我在哪裏，叫你們也在那裏。」（約十四2下-3）這是死亡第二個比喻。跟老朋友吃飯，酒逢知己千杯少，最後要回家。你不會哭哭啼啼，大家會互道晚安，珍重再見。你知道你要去哪裡，你知道家在哪裡。回去睡覺，睡完後就復活了。這是信主的人死去睡覺，有福的原因。因為就算在陰間，耶穌也在那裡。
沒有一個地方是上帝不及的，沒有一個地方是上帝無法彰顯祂榮耀的，我們怕什麼呢？釋放我們一生怕死為奴僕的人。我還沒說保羅最出名的那幾句：美好的仗打過了，當跑的路跑盡了，所信的道守住了。保羅其實說最後一句：「從此以後，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，」（提後四8上）什麼是死亡？就是我比賽完了，喇叭叫我的名字去領獎。要哭著去嗎？不，很光榮的。保羅說：「不但賜給我，也賜給凡愛慕他（主）顯現的人。」（提後四8下）跑馬地墳場門口的對聯：今夕吾軀歸故土，他朝君體也相同。好像是咒詛你，不是的，我們在主裡等著一起。
這一生我們順服基督，這一生我們跟隨主。其中有些時候或許祂要我們等候，耶穌基督在地裡等了三天三夜。彼得前書說到耶穌基督落到陰間，其中意義我們不完全了解。但是
約拿書告訴我們，這位在魚腹當中的先知，全然倚靠上帝。結果尼尼微全城悔改，是因為約拿嗎？還是因為上主有憐憫，有恩典，不輕易發怒呢？彼得告訴我們，有人以為他是耽延，其實不是耽延，乃是寬容你們，不願有一人沉淪，乃願人人都悔改。（彼後三9）
講員： 李思敬牧師
傳譯： 周志豪牧師
速記： 周以心傳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