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再來審判」的基督論
「將來必從那裏降臨，審判活人死人。」我們先看結論：如果你想看主必快來的信息，可能你會失望。「再來審判」不是終末論（Eschatology），而是基督論（Christology）。這是彼得說的，彼得帶了幾個弟兄一起去外邦人官長哥尼流的家，之後回答教會的質問：「聖靈都降臨了，我怎能不給他們施洗？」所以「彼得就開口說：我真看出神是不偏待人。（徒十34）原來各國當中，敬畏主和行義的，都為主所悅納。
彼得是要來見證耶穌基督，他不是要奉承羅馬軍官，所以「神藉著耶穌基督（他是萬有的主）傳和平的福音，將這道賜給以色列人這話在約翰宣傳洗禮以後，從加利利起，傳遍了猶太。神怎樣以聖靈和能力膏拿撒勒人耶穌，這都是你們知道的。他周流四方，行善事，醫好凡被魔鬼壓制的人，因為神與他同在。他在猶太人之地，並耶路撒冷所行的一切事，有我們作見證。他們竟把他掛在木頭上殺了。第三日，神叫他復活，顯現出來；......就是顯現給神預先所揀選為他作見證的人看，......他吩咐我們傳道給眾人，證明他是神所立定的，要作審判活人、死人的主。」（徒十36-42） 聽到這個一氣呵成嗎？從約翰施洗加利利，到釘十字架復活，到審判活人死人，西門彼得沒有上半視為基督論，把審判視為終末論。
耶穌基督釘死在十字架，神叫祂從死裡復活，用四個字形容：大局已定。二戰諾曼底盟軍登陸的那天被稱為D-Day，不過第二次世界大戰還沒結束，六月六日的D-Day要到第二年才有V-Day（勝利日），就是德意日軸心國投降的那日。
用這個歷史事實來說明聖經所說的：耶穌的降生死在十字架上，第三天從死裡復活，是D-Day。但祂還要再來，V-Day，最後勝利之日。關鍵是什麼？如果那年聖誕節你在巴黎，門口外面傳來蓋世太保的皮靴發著響亮的巡邏聲音，你聽到地下電台的軍情報告，你會幫誰呢？德國納粹？蓋世太保？還是義軍游擊隊？大家心知肚明：納粹德國大勢已去，大局已定。使徒信經中間最長的這段敘述歷史事實，主耶穌第一次的降臨顛覆了人類的背叛。祂以血肉之軀，順服父神，以至於死，並死在十架上。藉著死敗壞掌權的魔鬼，釋放你我一生怕死做奴僕的人。
這是使徒信經，所以審判是什麼事？保羅說：「神若幫助我們，誰能敵擋我們呢？」（羅八31下）神怎樣幫助我們？「神既不愛惜自己的兒子，為我們眾人捨了，豈不也把萬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賜給我們嗎？誰能控告神所揀選的人呢？......誰能定他們的罪呢？......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？」（羅八32-35上）和合本的小字：「誰能控告神所揀選的人呢？」小字是：「是稱他們為義的神嗎？誰能定他們的罪呢？是已經死了，而且從死裏復活，現今在神的右邊，也替我們祈求的基督耶穌嗎？」我們很少這樣讀這段經文。保羅的意思很清楚：大局已定，我們這群蒙神揀選認識基督的人，不需要為將來的審判忐忑不安，好像你某年某日所做的事情會播放到大熒幕上。
審判是怎樣的？誰有權柄控告我們，定我們的罪呢？天上地下所有的權柄都在誰的手上？基督。祂就是為我們死、復活、升天、和為我們祈求的主耶穌基督。誰能讓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？所以「將來要從那裡降臨，審判活人死人，」已經有結論了。是什麼？神幫助我們。基督拯救我們，祂的愛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跟我們隔絕。這叫做審判。我們常常不明白，所以我們害怕，希望耶穌不要這麼快回來，讓我更努力做個好人，多做好事，修橋補路，所以審判時我可以拿出一些東西討價還價，因為我們完全不明白。
耶和華的日子與外邦人
因此再來的審判是基督的救贖，是基督的身份，是基督的愛，讓我們有把握。你說：「外邦人呢，他們也一樣嗎？」我們要回到舊約先知書。新約聖經有兩次引用過約珥書，一次是我們熟悉的五旬節，另一次是保羅提到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（羅十13）第九節是以前個人佈道一定要背的金句之一：「你若口裏認耶穌為主，心裏信神叫他從死裏復活，就必得救。......猶太人和希臘人並沒有分別，因為眾人同有一位主；他也厚待一切求告他的人。」（羅十9、12）留意這裡說猶太人和希臘人，就是神的子民和外邦人。保羅怎麼說？沒有分別，是保羅說的，他引用約珥書。
約珥先知說「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。」新約學者來到這裡都會解釋一句：本來約珥書的上文下理其實說錫安猶太人，不過在保羅引用下，凡求告主名的就獲得更廣的意思。我引用馮蔭坤老師的羅馬書註釋卷三。換句話說，保羅有使徒的執照來解釋聖經，本來講猶太人，不過保羅就擴大了「凡求告主名」的意思。如果我們打開約珥書再讀，在「凡求告耶和華名」之前，二十八節有講到「凡有血氣的」，這兩句前後呼應。
約珥書的主題是「耶和華的日子」，這句出現了五次，什麼是耶和華的日子？約珥書三章篇幅可以分五個主要的部分，第一章告訴我們，是蝗蟲成災。先知呼籲祭司在聖殿帶領禁食，所以這個是約珥書的歷史處境。第一章十五節提到「耶和華的日子臨近了。」是哀哉。為什麼？「這日來到，好像毀滅從全能者來到。」（珥一15下）這是約珥書的開頭。先知呼籲禁食，第二章第一部分，一到十四節：「你們要在錫安吹角，」為什麼？因為蝗蟲壓境，所以吹角是警號，警告大家蝗蟲來了。這個已經發生了，但約珥書第二章怎麼說？「雖然如此，你們應當禁食……撕裂心腸，不撕裂衣服。」（珥二12-13）雖然蝗蟲已經來到，但為時未晚，在耶和華的日子悲哀，災難已經發生，先知宣布上主的話：「雖然如此，仍然要禁食，仍然要回轉。」很多人就問：「有什麼用？已經來了。」不是的。
第一次吹角是警號，宣布蝗蟲壓境。第二次「你們要在錫安吹角，」（珥二15上）是宣告禁食，所有人都要來，很幽默地說：「新郎新娘在洞房也要出來。」「耶和華就為自己的地發熱心，憐恤他的百姓。」（珥二18）災難果然結束：風向改變，將蝗蟲吹到地中海。感謝神，上帝拯救錫安，在災難的日子，百姓禁食禱告，千鈞一髮，最後關頭，蝗蟲被吹散，落到海中。
但約珥書還有第三第四章。最後一段不再說錫安，講上帝審判外邦。用的是我們熟悉但不明白的比喻，主耶穌說的莊稼熟透，我們常常以為是指人心預備好了，出去收莊稼。不是的，是指惡貫滿盈。外邦怎樣邪惡？他們聚集在審判谷，在審判台面前仍然誇口：「要將犂頭打成刀劍，將鐮刀打成戈矛。」（珥三10上）聽到這句話的典故嗎？其實是以賽亞書和彌迦書的話，是反過來說的：「將刀打成犂頭，把槍打成鐮刀。」（賽二4）外邦預備跟上帝背水一戰，一決勝負。下一句是我們熟悉的：「軟弱的要說：我有勇力。」（珥三10下）這是外邦人在耶和華面前誇口的話，就是不承認、不回轉、不悔改、不禁食，上帝的審判台已經設立了，外邦仍然冥頑不靈。
是赦免還是報復？
不過奇怪的是約珥書結束部分：「我未曾報復流血的罪，現在我要報復，」（珥三21上）這一節的小字是「或譯：洗除；下同」我們這次用小字來讀這節經文：「我未曾洗除流血的罪，現在我要洗除，」你說：「別開玩笑了，兩個意思真是南轅北轍，到底是報復還是洗除？原文是哪一個字？」我不敢說這是原稿，但在希伯來的抄本裡，原文是三個字。第一個字：我赦免。第二個字：他們的血。第三個字：我不赦免。所以有兩個動詞，「赦免」是主要的句子，「不赦免」就是英文的從屬子句（subordinate clause）。「我赦免，我未曾赦免他們的血。」如果「我不赦免」是主要動詞，那就是「我未曾報復流血的罪，現在我要報復，」的意思。那麼怎麼翻譯？如果這句是問題：「我赦免他們的血？我不赦免？」上帝來到最後竟然問問題？上帝不是決定要審判了嗎？上帝也不需要出現，十一節只要說：「祂的大能降臨」就夠了。你要不是選擇上帝赦免，就是選擇上帝報復，視乎哪個動詞是主要的動詞。
前面兩章講錫安經歷了上帝的赦免，錫安經歷了蝗蟲災難來到的時候，上帝拯救。約珥書是寫給猶太人看的，猶太人看著外邦面對審判，他們是幸災樂禍，認為天網恢恢嗎？上帝來到最後時，也忍不住，祂看著自己百姓：「你說，我應該赦免，還是我不應該赦免？」百姓就理直氣壯：「他們外邦人有沒有禁食禱告？他們會回轉悔改嗎？他們要跟上帝打仗！惡貫滿盈！」上帝會反問：「你們反而懂得回轉禁食？」猶太人說：「當然了！我們會在聖殿祈禱。」「是誰提醒你們這麼做？是先知。沒有傳道的，誰會求告主名呢？」你明白約珥書正在說什麼嗎？不用等到羅馬書，其實保羅沒有曲解約珥書的教導。
如果「凡求告主名的」只是說錫安，那麼就停在第二章就結束了。第三章、總結、高潮和壓軸都在外邦怎樣得救。關鍵是誰向他們傳福音？不是先知，不是約珥，是蒙上主拯救的百姓。剛剛蒙恩得救的人，他們應該發聲了，否則就冷血，白白看著外邦人滅亡。其實你剛剛經歷了神的恩典，你能沉默嗎？最後那句是要這樣理解。來到開庭審判，上帝說：「等等！我赦免，我不赦免？」有人說：「哎呀，外邦人沒可能得救！講兩句就回轉？沒可能。」所以五旬節引用約珥書：「神的靈澆灌凡有血氣的。你們的兒女要說預言；你們的少年人要見異象；老年人要做異夢。......在天上，......在地下......有血，有火，有煙霧。日頭要變為黑暗，月亮要變為血；」（徒二17-20）連靈恩運動的講員都提出，這段話沒有應驗在五旬節。
這裡講的典故在摩西：「惟願耶和華的百姓都受感說話！」（民十一29）有沒有發生？沒可能這樣發生。這不是說預言應驗，而是說明外邦得救是沒可能的。所以彼得在五旬節引用這段約珥書，說的不是聖靈充滿，而是福音傳到地級。羅馬帝國要成為神聖羅馬帝國？埃及，亞述，以色列都成為神的兒女？沒可能。
今天我們又過了兩千年，埃及有科普特教會（Coptic church），科普特就是埃提阿伯太監信耶穌，回去後開始的教會。兩千年來，埃及從來都不是基督教的政府，沒有復活節和聖誕節。但埃及的古教會，開羅今天的神學院是亞洲神學協會的會員。伊拉克的首都巴格達（當年的亞述）不只有一間神學院。以賽亞書很早就應許：「以色列必與埃及、亞述三國一律，使地上的人得福」（賽十九24）在以賽亞時代和耶穌的時代都沒發生。歷史放在我們眼前：使徒福音的見證，這些外邦一個又一個相信耶穌。莊稼熟透，不是說他們懂得回轉，而是惡貫滿盈，罪有應得，審判迫在眉睫。但上帝還在那裡問：「我赦免？我不赦免？」這個是約珥書。
我有一位的朋友是敘利亞的牧師，他跟我說：「我的教會可以追朔到使徒行傳安提阿的教會。」這位牧師本來可以移民到北美，但他選擇定居在黎巴嫩，但敘利亞在2016年發生戰爭的時候，他在洛桑運動的網頁發表了一篇文章，說阿拉伯一千五百萬的信徒在時好時壞的壓力逼迫之下，已經生存了兩千年。敘利亞基督徒的人數是全國人口的十分之一，他們接受良好的教育，在商業學術政府的圈子裡備受尊重，卻因為內戰，大城市受到轟炸，基督徒的社區不能倖免，百分之九十的基督徒已經被迫逃走離開家園，大概四十萬到五十萬的敘利亞基督徒成為難民。從2011年以來，敘利亞用武力的恐怖組織有四十五個之多，按部就班地消滅基督徒社區。
但在苦難的試煉當中，神有祂奇妙的旨意。中東的基督徒不再各自為政，埃及的科普特教會破天荒為伊拉克信徒祈禱。埃及亞述，敘利亞五個教會的網路，在國內進行人道救援。黎巴嫩收留了一百五十萬的難民，四十萬是小童，當地教會就設法為他們提供醫療，教育，等等。戰爭迫使教會面對穆斯林信徒的需要，這些難民就在教會的門外，正待救援。
沒錯，難民多數因為對現政府的失望和嚮往重建過去光輝的歲月，所以讚成伊斯蘭國的恐怖主義理想，但還有更多持著溫和立場的穆斯林，他們質疑恐怖主義是否是真伊斯蘭信仰，其中因為戰爭而接觸福音信了耶穌基督。黎巴嫩和敘利亞的教牧同工先後表示，過去兩三年，他們看到信主得救的穆斯林，人數比過去一生所見的數目還多。有的黎巴嫩教會，他們特別為敘利亞難民當中這些穆斯林背景的信徒開早堂崇拜。他們稱呼他們為穆斯林背景的信徒（MBB，Muslim background believers）初信受洗的會眾當中，有八成是MBB。我的朋友特別指出，有的難民是來自敘利亞北部，這是伊斯蘭很久歷史的據點，基督徒從來不能踏足的地方。現在因為戰爭，這些難民來到黎巴嫩和約旦，有機會相信福音。當他們回到自己的家呢？福音第一次進入這些穆斯林的村莊，福音傳到地極。
我在九十年代去杭州，用一星期培訓三十二位神學院的老師，最遠的是來自內蒙古，是坐三天三夜的硬臥火車來杭州。吃飯時，他們三自教會的同工跟我分享：「文革十年，我全家信主，是因為義和團。」我說庚子之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，他們將基督徒和宣教士綁著帶著森林，全家的宣教士裡最小的是五歲的小男孩。他們稱外國人為「大毛子」，稱中國基督徒為「二毛子」。在中國基督徒眾目睽睽之下，他們逐一殺害西方宣教士，但這福音的種子，在殉道的血當中，埋藏在「二毛子」的家族當中。這位主內同工告訴我：「如果要追朔上去，是義和團。我到今天，我是一位基督徒。」
我們讀完約珥書了。上帝問什麼？「我赦免？我不赦免？」我們今天如何回答？「主啊，我願袮來，快解決他們！」若這樣講，還是不明白約珥書，我們還沒明白上帝的心，我們還是活在自己的圍爐取暖。求主幫助我們，開我們的心竅，讓我們明白主的道，聽見和遵行，比馬利亞還有福。
我們同心禱告。我不帶大家祈禱，請你自己消化聖經的教導，你祈求聖靈的工作，明白聖經，遵行神的話。你要怎樣回答上帝的問題？「我赦免？我不赦免？」約珥書沒有答案，因為你和我要回答上帝的。讓我們用一段時間安靜在神的面前，你打開你的心，向祂祈禱。
講員： 李思敬牧師
傳譯： 周志豪牧師
速記： 周以心傳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