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《驚爆十三天 》
1960年代電影《驚爆十三天》(Thirteen Days) 有助了解基督受難前的權力交峰。故事講述古巴飛彈危機,蘇聯在古巴興建核彈,彈頭對準美國,由10月16日起至28日解除危機,稱為「驚爆十三天」。
美國封鎖古巴,大戰一觸即發。美國軍方鷹派主戰,而文職鴿派包括國防部長和總統都主和,因此下令三軍總司令不能主動挑釁,避免兵戎相見。但不幸地飛機果被射中,總統助理卻又吩咐要按兵不動,免得軍方報復……。當時雙方領袖盡力克制,渡過十三天的危機時刻。
耶穌面對降世最終目標
回到福音書,耶穌出生到死亡都不斷面對世上的君王角力。首先大希律王聽到博士報訊,心裡不安,要屠殺兩歲以下男嬰;兒子安提帕‧希律久聞耶穌的名字,要祂行一件神蹟,但耶穌不為所動,是耶穌面對的第二次權力角逐。在受難前耶穌更面對彼拉多的角力。祂雖是神的兒子,最有權力的天上君王,卻要極力自我克制,徹底放棄自己的意思,隱藏身分地位,克服懼怕,一心一意將自己送上十字架的刑具 --耶穌必須以死亡落幕。
耶穌開始進入受難周試煉,正式面對人生最難的階段,亦緊逼朝向人生最後使命:為世人死,以生命吞滅死亡。祂捨去生命為讓人得著生命,抱著破斧沉舟必死決心,毅然走向十字架刑場。即使祂目的明確、意志堅定,但他內心不是沒有憂慮和煎熬,他說:「我現在心裏憂愁,我說甚麼才好呢?父啊,救我脫離這時候;但我原是為這時候來的。」 (約12:27) 既求父救他脫離,又說自己原是為這時候來到世界,這是一種吊詭。「得榮耀」在《約翰福音》裡密集出現。這特別的句子指向耶穌的死,為要彰顯神的旨意。一般「榮耀」指衣錦還鄉、名成利就,但卻指耶穌死亡。《約翰福音》十二章開始交代耶穌人生旅程時間表,此後六天,越加頻密地預告自己的結局,加上受難日的一天,耶穌渡過人生終點前的「驚爆七日」。以下希望帶大家跟著耶穌受難腳步看《聖經》。
基督的驚爆七日
《約翰福音》十二章在伯大尼與馬大與馬利亞同席時,向來簡樸謙虛的主,竟自然大方地接受馬利亞的「奢侈行動」,讓她用珍貴的真哪達香膏,倒抹在自己的腳上,借誇張的場面鄭重預告祂的死,同時提示門徒珍惜為時不多的與耶穌肉身的同在。(約12:7-8)受難的前五日,耶穌難得騎驢駒進入耶路撒冷,接受眾人迎接歡呼。耶穌不是用武器和軍隊征服世界,乃用和平的福音征服人心。祂使拉撒路復活,得到人的敬重(約11:17),但吊詭的是祂使別人復活,自己卻赴死亡的約會。
受難前三日,幾個外邦的希臘人求見耶穌,但接下來的經文說猶太人卻拒絕耶穌。耶穌說:「人子得榮耀的時候到了。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,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,仍舊是一粒,若是死了,就結出許多子粒來。愛惜自己生命的,就失喪生命;在這世上恨惡自己生命的,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。若有人服事我,就當跟從我;我在那裡,服事我的人也要在那裡;若有人服事我,我父必尊重他。」(約12:23-26)通往榮耀之路不好走,耶穌經過轉折過程才走上去。耶穌說:「父啊,救我脫離這時候;但我原是為這時候來的。」(約12:27) 有學者將耶穌的吶喊改為問號,變成:「我該求祢救我脫離這時候嗎?」但至終耶穌還是把主權交回父神,耶穌沒忘記降世的目的和使命。(約12:28)
受難節前一晚,記載耶穌為門徒洗腳。主對門徒說:「我是你們的主,你們的夫子,尚且洗你們的腳,你們也當彼此洗腳。我給你們作了榜樣,叫你們照著我向你們所做的去做。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,僕人不能大於主人,差人也不能大於差他的人。」 (約13:15-16) 這話緊扣著耶穌受難:「你們要記念我從前對你們所說的話:『僕人不能大於主人。』他們若逼迫了我,也要逼迫你們」(約15:20)。學生不能高於老師,老師受苦學生也要受苦。十字架是受苦的路,對耶穌是這樣,門徒是這樣,對我們也是這樣。為了加強門徒的免疫和抗壓力,《約翰福音》十三章至十七章耶穌諄諄訓誨、為門徒禱告。
周五受難節當日,《約翰福音》十八、十九兩章描述耶穌跟彼拉多交鋒尤其精采,四福音書中以《約翰福音》著墨最出眾,生動地營造了兩者在危機時刻面臨的天人交戰,包括二人代表的權柄,內心掙扎以及兩人最後的抉擇。彼拉多代表地上權柄,他掌有生殺大權。猶太大祭司沒殺人的權力,只能以政治理由訴諸地上的政府,誣告耶穌自稱為猶太的王,反叛凱撒,要帶領猶太人進行革命。
耶穌與彼拉多的對決
當彼拉多要耶穌表態時,耶穌卻訴諸屬靈的國度:「我的國不屬這世界;我的國若屬這世界,我的臣僕必要爭戰,使我不至於被交給猶太人。只是我的國不屬這世界。」(約18:36)這段話提到「臣僕」和」爭戰」等政治字眼,因此彼拉多再問耶穌:「這樣,你是王嗎?」耶穌回答:「你說我是王。我為此而生,也為此來到世間,特為給真理作見證。凡屬真理的人就聽我的話。」(約18:37) 彼拉多接下來問了歷世歷代哲學家的提問:「真理是甚麼呢?」(約18:38)彼拉多的態度可能是鬆鬆肩膊,不以為然,或對耶穌的回應顯得束手無策,無法簽下判決書。大祭司將難題留給彼拉多,耶穌卻將彼拉多推進難題的死角裡。耶穌經歷客西馬尼園的掙扎,而現在將掙扎留給彼拉多;耶穌的目標是赴死,彼拉多的目標在於鎮壓猶太人的暴動;耶穌掙扎能否不喝苦杯,彼拉多掙扎能否不殺無辜。彼拉多知道耶穌無辜,他的夫人亦叮嚀他不要管耶穌的事,但他不能聽太太的話,無奈中犧牲了耶穌;相反希律聽從太太的話殺了施洗約翰,這是福音書的有趣對照,在男人的權力鬥爭中,女人的影響力也若隱若現。
安提帕‧希律是穿梭在耶穌跟彼拉多之間的丑角,但希律個性猶疑不定,克制力和自主力低,注定不能當主角。原本希律知道施洗約翰是義人,亦喜歡聽約翰講道,但約翰指出他娶弟弟的妻子希羅底不對,令希羅底懷恨,動了殺機。一日她的女兒在希律生日會上跳舞,希律龍顏大悅,可能多喝幾杯下一時大意說出收不回來的話。他說:你要什麼我都給你,她立即回去問媽媽,媽媽說:「要約翰的頭」,最後約翰被處決。現在希律聽到耶穌名聲,還以為約翰復活了。彼拉多想送走耶穌此燙手山芋,因為耶穌戶籍所在歸希律管轄,又正好希律當時在耶路撒冷。希律看見耶穌很歡喜,想他行神蹟,耶穌卻一言不答,希律立刻轉為藐視,加以戲弄。對常行神蹟的神子耶穌來說,限制自己的能加、隱藏自己的神聖,需要極度克制和堅忍。
兩個國度的較量
彼拉多三次表白自己查不出耶穌的罪 --「我查不出他有甚麼罪來」(約18:38);「我查不出他有甚麼罪來。」(約19:4);「我查不出他有甚麼罪來。」(約 19:6)加上聽到耶穌的自我宣告:「我的國不屬這世界」,又聽到猶太人說:「耶穌自以為自己是神的兒子」,彼拉多越發害怕。(約19:8)他良心不安、怕殺錯人呢?還是怕耶穌真是上帝的兒子呢?所以彼拉多再次面對自己的良心。他再進衙門問耶穌:「你是哪裏來的?」耶穌卻不回答。彼拉多說:「你不對我說話嗎?你豈不知我有權柄釋放你,也有權柄把你釘十字架嗎?」耶穌回答說:「若不是從上頭賜給你的,你就毫無權柄辦我。所以,把我交給你的那人罪更重了。」
從此,彼拉多想要釋放耶穌,無奈猶太人喊著說:「你若釋放這個人,就不是該撒的忠臣。」(約 19:8-12) 這是耶穌與彼拉多權力交峰最後一次對壘。耶穌的自我克制成功,成功地達成神人和好的目標。祂定意將自己交給地上的權柄。耶穌照父神的旨意,安然渡過最後的危機,彼拉多卻因群眾壓力,向歪曲的控告讓步,向群眾的聲音低頭。兩個權勢較量後誰得勝呢?大衞與約押較量,最後誰得勝呢?
這裡似是地上權柄勝了天上權柄,群眾的叫囂聲壓過了羅馬的法律。韓國的異端統一教教主文鮮明說:「耶穌是一敗塗地」,德國的史懷哲說耶穌在十字架上徹底失敗;耶穌在十字架上說:「成了」(finished),新派神學卻說「完了」。但我們都知道十字架上的死亡是上帝得勝,耶穌代表上帝手中的一個危險棋子,祂的掙扎是為身負全人類救恩的大任。
據說甘迺迪統在驚爆的十三日裡,曾夢到自己不是總統,不用承擔這麼大的責任,但只是幾秒的輕鬆,耶穌在客西馬尼園的禱告,刻劃出祂極度的恐懼,之後卻刻劃出比彼拉多及希律更能掌控全局的祂,因為耶穌將重擔交給父神,因而能安然渡過,祂說出:「不要照我的意思,只要照你的意思。」耶穌沒差十二營天使來搭救。「不戀棧權力的人配有權力;不想使用特權的人往往最有權柄」,這是我今天講道的主題。
十字架上的死與生、失與得
《約翰福音》談論十字架是用死死、生生,失喪、得著的吊詭方式來詮釋。「一粒麥子若不落在地裡死了,仍舊是一粒;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的子粒來。」「得著生命的,將要失喪生命;為我失喪生命的,將要得著生命。」有生命前先要死透,死亡是生命的意義和目標,跟一般世人講的剛好相反。
耶穌用五餅二魚餵飽了五千人(約六),從而引起生命之糧的講論:「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,你們若不吃人子的肉,不喝人子的血,就沒有生命在你們裏面。」(約6:53)吃肉喝血都指向耶穌受苦受死,指出生命的獲得在於祂的死亡。《約翰福音》十四至十七章耶穌在死亡陰影下的臨終講論,世人講生命的終點是死亡,耶穌卻在死亡的陰影下談及生命。對基督徒來說死亡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,喪失的同時是得著。
有一個故事講一對姊妹花生在富有之家,但妹妹走失,被貧窮家庭養大,兩姊妹在不同環境成長。妹妹歷盡滄桑,屢遭挫折,其中一句旁白:「在失去的一刻或許獲得生存意義,對一向在困境中生活的人來說,因為沒有可失去的,反而活得瀟灑。」與中國的「置諸死地而後生」同出一轍。不同處境的人的禱告不同 -- 富裕國家的基督徒會求神挪去試煉,但受逼迫的百姓卻會求主賜給他們力量承擔試煉。這是吊詭的現象。苦難中更增加人們與上帝的聯合,艱難的時刻反有助滋養信心。陽光下的人或許有信心,但陰影中的人必須有信心,否則就什麼都沒有。
耶穌說:「若有人服事我,就當跟從我;我在哪裏,服事我的人也要在那裏。」(約16:26)耶穌十字架的道理,為我們這些後人樹立鮮明的人生道理和哲學-- 生命之前必有死亡:「愛惜自己生命的,就失喪生命;在這世上恨惡自己生命的,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。」(約12:25)指的不止肉體生命,更指屬靈生命。
以下將要分享我死死生生、尋找得着的經驗。十前年在海外教書,同工要求我不要教太爭議性的內容。我從未被人指導要如何教書,心裡很不舒服。那負責同工將我介紹給學生時說:「她的風格像麻辣火鍋。」學生的反應差強人意,覺得這辣椒也適合他們的口味。
最後一天的見證分享會上,我上台表達初到貴境時心中的不悅,那負責同工立刻道歉,二人言歸和好。但後來我發現學校沒有將我預備的教科書發給學生,同工說或許校方有保留性,將書本扣起。外子說:「強龍不壓地頭蛇。」我聽了說:「好吧!我背這十字架吧。」但丈夫還要補上一句:「那負責同工也在背十字架。你拍拍屁股就走了,但同工還要面對複雜的事。」我於是明白到團隊事奉,領袖要克制以達成任務。不打不相識,後來我跟那院校的負責同工在主裡成為好友。
不想使用權柄的人往往得著柄權
人生裡很多因失而得,以退為進的事情,都給我們深刻經歷。一次我們教師團契到台東花蓮,翌日準備參加主日崇拜。當中一位有恩賜但反叛性很強的姊妹說不願跟大夥兒走,我心不大高興,知道她反抗我的安排,但我以為小事就由得那姊妹,但沒想到到最後一刻,那姊妹反過來決定跟大夥走,並說因為我給了她自由,所以不再堅持己見。我明白到當我尊重她的自由,她反過來尊重我的領導。
又幾年前我介紹一位姊妹到自己團契。那姊妹愛帶查經,認真預備。但幾個月下來得罪不少人,團契成員雞飛狗走。我同情那姊妹,更為此與丈夫吵架。外子說:「因為你袒護姊妹,讓所有人變成浪子的哥哥!」但我火上加油,亦幾次想離開團契,就在雙方堅持不下時,我不再堅持己見,學習不動聲色等候上帝,沒想到事情最後竟出現轉彎餘地。
「不想使用權柄的人往往得著權柄,不堅持個人的主意,將主權交回上帝時,作團體中的領袖將會更容易。」好多次當我願意放下權柄、將主權交給上帝,事情反而更加順利;在團體中的領導更被認可。聖經教導我們:「在你們中間,誰願為首,就必作眾人的僕人。」作領袖的常要經歷老我更深的死亡,為的是服事他人。
我很喜歡內地基督徒作家曉子的文章《懸念》:「上帝有時讓我們持守懸念,是為了讓我們得到更深層的滿足。但如果我們不信靠神,不看透死,就會急切地希望在這短短的一生中抓住甚麼 -- 速達的人生觀,其實就是不認識上帝。上帝給每個人一個今生無法化解的懸念,那就是永生的懸念。凡信靠耶穌的,『不至滅亡,反得永生』。這個懸念,我們看不到,摸不著,也很難證明。但凡相信這個懸念的人,都必須放棄『及時行樂』,『自我拼搏』,『得過且過』或『隨波逐流』,必須學習忍耐,犧牲與順服,為的是要獲得心靈的滿足和屬天的獎賞。」
有人說:當你緊握拳頭,空無一物,但把指頭張開,天地就都是你的了。「當我們學習放手時,上帝會讓我們得到意外帶領:『愛惜自己生命的,就失喪生命。為主失喪生命的,反要得着生命』當我們不再緊握或堅持一些事時,主會讓我們失而復得。」
禱告:
「天父,我們感謝祢,經過九天研經,讀到接近耶穌受難的前幾天,看見這位天上君王願意放下特權,道成肉身,取了人的樣式,成為奴僕的形象,且至死順服死在十字架上。不想使用特權的人往往最有權柄,我們感謝祢,讓我們用兒子的身分服事祢。求祢讓我們看見祢是歷史背後真正的導演,祢是世上權力背後真正的掌權者,在祢裡面有平安,順服祢旨意就是生命。我們感謝祢,能夠在不同崗位事奉,讓我們有時候嘗到權力的滋味,讓我們一生一世伏在祢至高的主權下,順服祢的帶領。雖然很難實踐,就像以賽亞所言:祢以艱難給我們當餅,以困苦給我們當水;但我們仍要留意主帶領的道路,尋求聖靈的帶領,知道哪是正路,要行在其中。因祢旨意就是生命與平安,我們要獻上敬拜與感恩,禱告靠耶穌基督的聖名,阿們!」
講員: 蔡麗貞博士
速記: 鄭坤英姊妹